【洋灵】人体模特
狂刷互画视频冒出来的梗，狗血预警。
非现实，没有车（摊手）。
好了我去背《未成年人保护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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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渐炎热的天气让木子洋烦躁地感觉不到春天的气息。
这天的天却阴沉得像是马上就要下一场大雨，低气压非但没能缓解他的烦躁，反而让他没能准时起床去上人体写生课。
顶着一脑袋蓝色头发，已经很显眼了，将近190的身高，更是让人没法不注意到他。
何况他还迟到了。
老师知道他是大四补休的课，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以他在学校里的知名度，学生间的议论还是从没停过的。
木子洋毫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在自己的画板边儿上随便取了支铅笔，这才抬眼看今天的模特。
经过这阵小骚动，台子上的模特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的刹那，本想只瞥一眼的他定住了眼睛。而本想一直看他的模特，却慌乱地移开了目光。
木子洋看着模特躲避的细小动作，勾起了嘴角。
——今天课上的人体模特终于不是大爷大妈了，看这样子是个小孩儿，还会害羞呢。
木子洋突然来了精神，不得不说这小孩比他见过的大部分人，甚至大部分女生都漂亮。
对，足以用漂亮形容。
无论脸型，五官，锁骨，肌肤，骨架，还是他急于遮挡的部位，包括那因为紧张微微紧绷的脚趾，都毫无缺陷的漂亮。
要得挑什么毛病，就是因为紧张而僵硬的姿势，还有因为害羞全身都泛起粉色的肌肤。
不过，木子洋喜欢这种白里透红的感觉。
很……诱人。
木子洋握着铅笔盯了那孩子好一会儿，久到他又转动黑葡萄一样的眼珠瞟向他。
老师显然对他这种总是轻微地移动和因为紧张害羞而不美观松弛的造型不是很满意，过去提醒他几次，这次也不例外。
小孩连忙轻轻颔首表示抱歉，接下来果然比刚刚更规矩，也没有再瞟过来。
木子洋又看了一会儿，才开始动笔在纯白的画纸上勾勒男孩的样子。
他很久没这么认真过了，男孩像是有一种魔力，在这个阴雨闷热的春天，让他突然透过气来了。
很快上课时间就过了，木子洋还是没停下笔，模特已经披上毯子跟着老师出去了，木子洋目光仍然随着那个被毯子裹起来的小团子。
男孩站起来的瞬间确实也让木子洋吃了一小惊，身高比想象中的还要高，不过在他眼里都是可爱的存在。
“师哥今儿个这么认真呐。”
木子洋目光还在画上，挑挑眉以示问候。
周围三三两两出去的学妹们都在小声议论着今天的模特的美好之处，学弟们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议论，但一个个神情也不像以往那么倦怠。
这就是传说中的男女通吃？
巧了，我也是。
木子洋又勾起嘴角，起身收好画纸，看了眼窗外，准备出去。
刚到教学楼大厅，没有征兆的哗啦一声大雨倾泻下来。
没带伞的木子洋暗骂一声，正准备回身去便利店买伞，没想到一回头看到刚刚的男孩在身后，神情犹豫。
他戴着顶白帽子，穿着鹅黄色的卫衣，干净清爽。
和自己沉闷的黑衬衣黑裤子不一样，这孩子就像个精灵一样。木子洋看得有些出神。
“你好！”
木子洋还看着他，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小孩以为他认不出自己来，就尴尬地摸摸帽子。
“你记得我吗？我是刚刚…刚刚你们…”
“记得。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便爽快地伸出手来，笑得露出一排整齐的牙。
“你好，我叫灵超。”
“你挺漂亮的。”
“啊？”
灵超又楞在原地，手被木子洋的大手握住，反应过来脸霎时红了。
“全身上下都很漂亮。”
木子洋眯着眼睛补充了一句。
“呃…我该谢谢你吗？”
木子洋终于收回手，还是笑着看着他，灵超撇开目光，四处看了一圈才想起来。
“你是不是没带伞？其实刚刚想说我带了要不要……”
“好。”
还没等他说完，木子洋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了。
灵超又冲他笑笑，从包里取出裹得整整齐齐的深蓝色雨伞，欻得撑开迈进雨里，见木子洋还站在原地，又回头笑着冲他招手。
那笑脸，比前几天的阳光还耀眼，晃了木子洋的眼睛。
灵超应该是那种热心的孩子，按照木子洋的指挥，一路走到了他校外的公寓。
撑伞的右手，从卫衣稍长的袖口里露出的一截手指已经通红。
两人站在楼道里，木子洋不动声色地从他手里接过雨伞。
“挺冷的吧今天，不介意的话，上去坐坐，喝杯热水？”
灵超已经把两只手都缩在了袖子里，肩膀也缩起来，微红的两颊微微鼓起，然后高兴地点点头。
真的是只小羊啊，意识不到任何危险。
“我本来以为你住学校宿舍的。”
接过玻璃杯子的时候，灵超坐在客厅沙发里笑着说了一句。
木子洋也笑着坐下来。
“那走这么远，是不是挺后悔的。”
灵超吸溜了一口热水，然后双手捧着杯子放在膝盖上，是一个想要温暖全身的姿势。
像是被烫到地轻微皱眉后，摇摇头。
“没有没有，我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肯定是个好人，我也算做好事了。”
说完又傻乐起来。木子洋看着那一排白牙，不知道他是怎么仅凭几眼就认定自己是一个好人的。
那么，请你好事做到底吧。
“怎么想到来作这个？”
木子洋重新发问，直直地盯着灵超，不放过他的一点变化。
灵超突然收起笑容低下头，握着水杯的手指由于用力渐渐发白。
“不愿意说就……”
“我缺钱。”
很好。木子洋对上他认真的眼睛，微微笑了。
起身过去摘下他的帽子，缓缓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灵超愣了一下，也抬手回抱住他，然后木子洋耳边响起微微的哽咽声。
“很久没有人抱过我了。”
木子洋松开手，用拇指擦掉他强忍着还是流出来的眼泪。
“多大个人了，还哭。”
“我才十六，怎么就不能哭了。”
略带撒娇的语气，在他听来却像是被电到一样，木子洋后退了一步。他看得出来这小孩很小，骨骼和身型都很稚嫩，但他以为怎么着十八岁也得有了吧。
千算万算。
灵超看木子洋的神情，也更用力地控制自己微微抖动的肩膀。
“对不起，明明是第一次见，我就这么失态，实在不好意思。”
显然，他还单纯地以为自己唐突了主人。
可能是愧疚于自己龌龊的想法，像是补偿一样，每周几节人体写生，木子洋都会带一杯原味奶茶去，放在他换衣服的房间门口的窗台上。
他知道，小孩知道是他送的，他每次迟到手里都拎着奶茶袋子。
即使每节课的人都不一样，小孩也会被分配到别的年级的课上去，他还是不停。
他并不知道灵超喜欢喝什么，他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很像奶茶，有时候甜甜的有时候很苦。
他也故意避开灵超，迟到早退，他也说不上为什么。
周四下午的课上完，木子洋被关系还不错的学弟叫住。
“哎洋哥你看我发现什么了。”
学弟一脸坏笑地把手机递过来，靠着教授后边摞起来的课桌，又诡异地瞟了一眼在教室前边已经换好衣服和老师谈话的灵超。
木子洋看了眼屏幕上的照片轻皱眉头，又很快云淡风轻。
“谁这么无聊。”
“哟我们洋哥的迷妹迷弟可多着呢，这种劲爆消息怎么能错过，说真的，怎么样？”
学弟接过手机靠近他小声问了一句。
“不怎么样。”
男生间的玩笑开惯了，木子洋却不像以前那么游刃有余。
“不会吧。那小孩看着皮肤就很好啊，再加上……”
“管好你的嘴。”
木子洋甚至开始觉得有些心理厌恶，看灵超已经撇过头看他了，便拍了学弟一巴掌，抓起包就出了教室。
可偏偏，还是被灵超追上了。
木子洋快走出校门的时候，被一个人拽住了书包带子。
他不悦地回头就看见灵超红着脸颊，微微喘着气，对上他的眼睛还不忘笑笑，手里还握着今日份的奶茶。
“你走的好快啊，我差点儿没追上。”
“有事吗？”
木子洋让自己尽力冷漠，但灵超仿佛感受不到，还是很开心的抬抬手里的奶茶。
“这个，谢啦。”
“喜欢就好。”
“就是下次请要70%的甜度好吗，这个不加糖的太苦了。”
木子洋皱眉，他仿佛都能感觉到那种甜腻的口感糊在嗓子眼的感觉。
“不甜吗？”
“我喜欢甜的。”
果然是小孩子口味，木子洋挑挑眉不置可否。
“生活已经很苦了不是吗。”
灵超又补了一句话，这让木子洋微微吃惊，这不像是一个十六岁孩子能说出的话。
可也很奇怪，从那次开始，木子洋也不再故意躲着他，而灵超也越发的和他熟络起来。
知道不知道的，都觉得名声在外的木子洋又新搞到手了一个小情儿。
只有木子洋会时不时苦笑，他们俩的友谊纯洁得堪比小学时代的同桌情谊了。
两个人认识一个月之后，正好是木子洋的生日，不知道灵超是怎么知道的，周四下了课就约他周五在学校门口见面。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灵超他的名字，可他也知道了，像他知道自己生日一样神奇。
星期五被学生们称为“黄金五”，加上是他的生日，自然是少不了一群狐朋狗友的庆祝。
他从酒吧出来已经凌晨一点了，坐着朋友的车经过学校门口才恍惚地想起来，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他的记忆力，介于极好和极坏两个极端，对上心的东西一直都很好，对无关紧要的事情是转身就会忘的。
幸好，凌晨的学校门口连买夜宵的小摊都走了。
他下了车在楼下吹了会儿夜风，头脑清醒确保不会吐在家里才上楼。
从电梯出来直接去开门，却发觉旁边的不行楼梯有动静，他眯着眼睛探着脖子往那头一看，正是被他完全抛在脑后的灵超。
应该坐很久了吧，脑袋蜷在膝盖和身体之间，胳膊环抱住双腿，缩成小小的一团。
木子洋过去蹲下，还没等叫醒他，灵超就迷糊着抬起头来。
“你回来啦？”
“嗯，你怎么来这儿了。”
灵超呆呆的目视前方很久，像是在醒神儿，然后又转过来看他。
“我来好一阵了，不小心就睡着了。”
想要站起来，可是腿应该麻了，所以一个趔趄没有站稳，还是木子洋眼疾手快地拉了他一把。
感觉他只穿了一件t恤的身上冒着寒气。
“你喝了多少酒啊。”
轻车熟路地坐在沙发上，灵超取下双肩包，靠在靠背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不多。”
“这么大的味儿，刚才就是酒味把我熏醒的。”
“抱歉，下午就被朋友叫出去，他们也没让我走，我也没有你电话，就没和你说。”
木子洋条件反射性地就撒了谎隐瞒了自己完全忘掉的真相。
本来还挺开心的灵超脸上现出了丝尴尬，他摸摸后脑勺，尴尬地扯起嘴角。
“没事儿，我也没等多久……那个，我就是想送你个礼物。”
说着就从双肩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举起来递给站在一旁整理东西的木子洋。
木子洋接过来打开，是一条水钻的手链。
样子设计得挺简洁，也挺好看的，但是一看就不是什么高级的东西。
他合上盒子，又进里间换衣服。
“你哪来的钱买这个？不吃饭？”
像是被看穿了，灵超又开始手足无措起来，傻笑了两声之后摸了两下后脑勺。
“哪能啊……”
木子洋轻笑，小孩子还真好猜。
他换了清爽的衣服，就坐过去，捏捏灵超又瘦了一圈的肩膀。
“都没肉了。”
“我虽然没怎么吃饭，但我吃了特别多的糖，也不会觉得饿的。”
“这么喜欢吃糖，我怎么没见你吃过。”
“因为有的时候，不吃糖很高兴。”
木子洋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想发自内心的感谢一下这个孩子。
因为，他肯定了他存在的价值。
朋友们送他的礼物被他扔在餐桌底下，一地的卡地亚古驰爱马仕，他却不想看一眼。
突然的安静让灵超觉得又开始有点儿尴尬，他扫视一圈，发现茶几旁木子洋横陈着的画板和茶几下面摞着的一叠画。
弯腰勾过来，他翻开他的一张张画，都是人体写生课上的自己。
作这份工作一个月了，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谋生的方式，可看到画中的自己，他还是有点儿脸红。
翻来翻去，茶几下面的画一共十来张，除了他，也没有别的。
“哎。”
木子洋看着他渐渐脸红，也没搭话，就那么坐着摩挲着刘海的头发。
“我和你说正经的，你是不是喜欢我，为什么总画我？”
灵超带着俏皮的语气笑着问他，带着开玩笑的腔调。
“对啊，我就是喜欢你啊。”
木子洋面对着这调戏可谓信手拈来，不会脸红心跳。
白炽灯发出“刺啦”一声，突然灭了。物业很有办法，停电也选择半夜，很少会打扰到住户。
但他俩不一样。
黑暗里，灵超突然起身跨在木子洋身上，抓着他的衣服的双手还微微颤抖，但动作没什么迟疑。
木子洋却是一愣，他已经很习惯这种动作，但是他还不习惯这个人。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木子洋终于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轻轻拍了拍。
“别这样。”
“你……你不喜欢吗？”
连声音都在抖，可见他其实很害怕，却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这不合适，你还小。”
“我不小了！”
“下来，听话。”
最后，灵超还是坐回了沙发，把头闷在抱枕里不出声。
木子洋抽了根儿烟，直到那点星火燃尽，他抽出灵超怀里的抱枕。
把最后一口烟渡进了小孩的嘴里，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
“咱们，得从约会开始。”
之后，游走花丛中片叶不沾身的木子洋开始了纯情的约会谈恋爱的日程。
不是完全脱离了奢靡的生活，而是偶尔纸醉金迷的时候，也会想起那个傻小子，穿着白色T恤球鞋和牛仔裤，背着双肩包，在他公寓楼下等他的样子。
六月，人体写生课还剩下最后的几节，木子洋拿到学分就可以毕业了。
又到了约会的日子，这次的灵超不是那么开心。
“怎么了？”
“你能借我点儿钱吗，我有钱会还你的！”
语气里带着些焦急和恳求。
“打工的钱不够花了？”
“不是，我上周和老师说我做到这周就不做了。”
“为什么？”
木子洋胳膊勾上他的肩，偏头问低着头的灵超。
“因为，我觉得，既然我们俩，我们……我总觉得不太合适。”
灵超一紧张或者一激动就会结巴，这也是觉得他可爱的一点，木子洋笑了笑。
不知道这笑，是笑他的纯，还是笑他的蠢。
“要多少？”
灵超又犹豫了一会儿说了个数，木子洋挑挑眉，收回胳膊，盯着灵超的侧脸。
终于也是要发展到这个阶段了吗。用我的钱付你的青春的桥段。
好久没得到答复，灵超有点儿慌乱，他抬头看木子洋急忙道歉。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有点唐突了，只是我实在没办法。是不是太多了，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你不用……”
“打你卡里？”
“嗯？嗯。”
被打断的灵超扬起眼皮，随后又耷拉下去。
区区五位数的存款，木子洋还是付的起的。只是他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不过也成了，要钱还能要的这么清新脱俗，也算是值了。
他从始至终也没有问灵超要这么多钱是做什么用的。
他理解，很多人出去social也是要花钱的，而且还是笔不小的开销。
尤其是灵超这种实心眼，他们一起出去吃个饭，他还要抢着付钱，动不动给他买个礼物什么的。
像是真的很认真地在谈一场恋爱一样。
打完钱的后两天，木子洋没主动联系灵超。他接到灵超电话的时候，在酒吧里和白天一起工作的时尚圈人士腻歪。
他上学的时候就进了时尚圈，以他的性格混得很开，如鱼得水。
这行儿可比画画赚钱多了。
又约在公寓楼下。他还是没怎么考虑就借口有事和工作伙伴们拜拜了。
“今儿什么事儿啊？”
“没什么别的，我就是想谢谢你，帮了我很大的忙。”
“你发现了吗，从咱俩认识你就一直在谢我。怎么谢啊？”
灵超咬了下嘴没说话，头发有点长了，遮住眼睛。
木子洋没再手下留情，既然已经到了这步，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必要再怜香惜玉了。
一夜春宵。
他也觉得心安理得，毕竟自己是花了钱的。
可是空虚和烦躁向他袭来，他总是忘不了他的眼神，他的生涩和隐忍。
食髓知味。
他把烟掐了，看着东边的太阳露出了个头，夏天的天亮得真早。
回到房间，灵超靠在床头揉眼睛。
“醒了？”
“……嗯。”
回过神来，就是显而易见的害羞和不知所措。
木子洋突然觉得值了，管他的，这种反应也是八百年都没遇到过了。
礼尚往来，天经地义。而且看起来，应该是都觉得很满意的。
于是像忘了前几天的不痛快，木子洋又开始对灵超极其温柔并且——渴求。
当然，他还是改不掉的油嘴滑舌，甜言蜜语，总是能逗得灵超笑得一抖一抖的。
灵超也慢慢地变回了从前那个开朗爱笑的他。
“给你买了草莓。”
“最近的草莓听说挺酸的。”
灵超换完鞋从玄关探出头。
“那不然我还穿越到春天给你买？”
灵超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去客厅放了双肩包。
木子洋最近没什么活儿，从厨房端着一盘洗好的草莓出来。
“尝尝，老板说保甜。”
“哟你都洗好啦。”
灵超看着又红又胖挂着水珠的草莓，草莓屁股上的叶子也被揪干净了，随手挑了一个最小的塞进嘴里。
“废话，我不洗搁你眼前你都不带吃的。”
“哇，好酸啊！”
灵超打了个激灵，五官酸得皱成一团，龇牙咧嘴的。
木子洋也挑了一个看起来不那么酸的塞进嘴里，刹那间也被酸得说不出话来。
“你看我说什么，被骗了吧。”
缓过来的灵超胳膊肘怼了一下木子洋僵住的身体，盘腿坐在沙发上数落他。
木子洋眯着眼睛半天才缓过来，就听他叨叨。
然后耸耸肩，一把把人捞在怀里，手就打在屁股上，小孩立马嗷嗷叫唤起来。
“你最近很嚣张嘛。”
灵超伸着细长的胳膊胡乱地扑腾，两个人闹到头发都乱糟糟成一团才停手。
灵超抱着装着草莓的盘子，秉着毫不浪费的原则小口嚼着酸草莓，窝在木子洋怀里看电视上新上的电影。
“我送你的衣服你怎么没穿？”
木子洋一手扒拉着他已经乱糟糟的头发，一手抓着他的胳膊。
灵超眼睛还粘在电视上，随口回答，“我的还能穿呐，你送的太贵了，不舍得穿。”
“不酸吗你还吃。”
灵超从电视中转过头，坏笑着回望着木子洋。
“要不你尝尝？”
然后就伸长了脖子。
木子洋轻笑他幼稚的撩人手法，还是凑过去尝了草莓的味道。
“甜吗？”
灵超笑嘻嘻的问他。
“草莓不甜心里甜。”
“那，草莓甜还是我甜。”
灵超还是仰着脸，满眼藏不住的期待和开心。
那一刹那，木子洋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了，他们是真心实意地在意对方，喜欢对方。
去他妈的钱和欲望。
“你让我的心里甜。”
电影后面演了什么，他们俩都不知道。
木子洋养成了一个小习惯，他喜欢摸灵超的喉结。
他整个人都太瘦了，骨节分明，细长脖子上的突起也显得明显，但却可爱。
“哎，你不觉得你喉结长得有点儿歪么。”
木子洋说着又把手伸了上去。
灵超困得睁不开眼睛，但还是躲了躲，拍开他的手。
“别闹了。”
“哎我说真的呢。”
木子洋还是执拗地把手覆了上去。
“这不是什么毛病吧？”
灵超被他闹得也没办法好好休息，索性往上蹭了蹭，稍微坐起来点儿。
“没事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报复似的抬手去摸木子洋耳朵上的黑色小耳环。
“等我十八岁生日，我就去打个耳洞去你觉得怎么样？”
“不许打。”
“为什么啊？”
木子洋也说不上为什么，他看着透过窗帘的微弱月光，就觉得打了耳洞，他就不是他了。
“你这个耳环真的好看，等我有钱了送你一个更好看的。”
灵超自顾自地许着诺，木子洋轻笑一声，手挪到他的头发上，揪了两下。
“这牌子，把你卖了你也买不起。”
灵超撇撇嘴，歪了两下脑袋想甩开祸害自己头发的手。
“那我去染个头发吧。”
“你这脑袋里整天不能想点儿有用的。”
春夏时装周开始，木子洋忙了起来，来回飞了几趟，后来又去了巴黎。
这期间他和灵超也没怎么联系，但是巴黎的工作完了之后，他还是去逛了一圈买了一支钢笔，包装的时候还让柜台小姐选了一条亮蓝色的缎带。
再休息一天，就可以回国了，他开始想象着灵超收到礼物时候的表情。
连轴转了几天，回到酒店他就倒在床上睡过去了，晚饭也没吃。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通话开始响，他有不轻的起床气，摸索着摁掉手机，不过几秒手机又响起来。
他忍无可忍，抓起手机看见是关系不错的学弟的通话请求。
“干嘛啊！我告诉你你要是没正事儿我回国就宰了你。”
对面愣了一下才开口。
“洋哥你那边也才十点多吧。”
“少废话，你一大早晨有什么屁事儿。”
“我和你说，我昨天晚上出去嗨，早上出来你猜我碰见谁了，就那个以前和你在一块儿那个小模特儿。”
木子洋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是不屑。
“哪个小模特儿。”
“就那个，那个人体写生课上那个，你当时还不承认来着。”
木子洋一下子精神起来，坐起来揉着太阳穴。
“他怎么了？”
“我在夜店看着他了，我给你发照片啊，你先别挂。”
木子洋把手机从耳边挪到眼前，学弟效率很高，一下子就发来几张照片。
背景虽然昏暗，但也能看出来是什么鬼地方，人影也有点儿模糊，但他也能认出来是谁。
前两张是背面，来不及调焦距而有些虚焦的镜头里，瘦高的背影肩上搭着一只胳膊，正从夜店往外走。
后面两张略微清楚，清楚到他能看见他身上架着的人的嘴脸有多可恶，也清楚到让他能看清那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就是自己送给他的那件，贵到他“舍不得穿”的T恤。
至于往哪里走，他们都心知肚明。
没有回复学弟，他把手机甩在墙上，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他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前不是一切都还好好的吗，他以为他可以忽略的。
伸手摸水杯，摸到了长条的盒子，是白天买的那支钢笔。
包装精美的盒子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
他从来没过问过灵超的生活，不知道他为什么辍学，不知道他辞了人体模特的工作后靠什么生活，不知道他突然需要一大笔钱做什么，不知道他家在哪。
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阳光单纯，还是一切只是他以为。
他时常提醒自己，交易是不需要互相了解的。但也一直刻意的回避着这个事实，尤其是看见灵超清澈的眼睛。
当然其实他也没吃什么亏，因为从开始他就告诉自己，没必要当真。
回国之后好一段时间，直到天气渐渐变冷，他才接到灵超的电话。
“你回来啦？”
“嗯。”
“我有东西要给你，你现在有时间吗，我去找你？”
“来吧。”
木子洋挂上电话冷哼一声，他正好也有话要说。
灵超还是像以往一样清爽，奶茶色毛衣外面套了件牛仔外套，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头发贴在脑袋上。
看见他之后，马上傻呵呵地笑起来，和以前一样。
除了他人中下面因为上火还是什么结的一小块痂，还有木子洋难看的脸色。
“你回来多久了啊，怎么都没告诉我。”
木子洋笑笑没说话，看着他问他，“你要给我什么东西？”
灵超赶紧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然后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有点儿害羞。
“我觉得这个款式很好看，就买了，你喜欢吗？”
木子洋看着熟悉的盒子，打开之后发现是这个牌子的最新款。
是那个他说把你卖了你也买不起的牌子。
“呵，还真把自己卖了啊。”
“嗯？什么？”
灵超没听清他说的话，歪着头问他。
“最近钱还够花吗？”
“够啊，对了我和你说……”
“我也够了。”
木子洋有一次打断了灵超的话，脸色红扑扑有些激动地小孩儿一时间没明白他的话，愣在原地。
“你什么够了？”
“我说，我够了，腻歪了，散了吧。”
说完便打开电视，还是他上次关掉的画面，音箱传来很早以前他们没看完的那场电影的声音。
灵超又楞了一会儿，然后不自觉地摸摸后脑勺。
“我有事先走了，你，等你心情好的时候我再来找你。”
木子洋还是没能看到电影的最后。
两天之后，他搬家了，并且把那个最常接到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他的生活最不缺的就是乐趣两个字，从前是，现在也是。
他甚至已经忘了，原来那间公寓门前堆放的一堆杂物还没有清理。
过了一个星期，他选了一个周一，开车回到那里，准备收拾一下就转手卖出去。
现代人很冷漠，他堆在楼道的一堆用不着的东西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只是旁边多了成堆的糖纸。
他弯腰随手在那堆东西里翻着，想要检查一下还有没有有用的东西，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来。
“你终于回来了。”
木子洋一惊，回头看，果然是许久未见的灵超。
他看起来挺憔悴的，眼睛下也多了和他年龄不符的黑眼圈。
故作镇静地站起来，木子洋跟他点了点头，然后瞥见他利落短发露出的耳朵上，打了一个耳洞。
“很傻吧，我买了两个耳环，送给你一个，留下了一个。”
“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灵超没说话，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精致的小盒子似曾相识。
“我每天晚上工作，白天不休息，来这儿找你。这个，是我从这堆垃圾里捡来的。”
那是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他送他的生日礼物，他甚至都已经忘了有这个东西。
因为那时，送东西的人在他的心里还没有任何分量。
他想开口解释，但是灵超的话也提醒他，他晚上的工作，是横在他心里的那根刺。
“工作很辛苦吧。”
这话里透出来的是一种责问的语气，却也透着那么一点心疼。
“你从来没有戴过，我知道，你嫌弃它。所以我努力，让自己配得上你。可你不能稍微等等我吗？”
灵超说着红了眼圈，他打心底里的自卑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消除的，而也正是眼前这个人，毫不手软地把他又打回了原型。
木子洋想伸手给他擦眼泪，像第一次见面那样。
可灵超已经不一样了，他虽然哽咽虽然红了眼眶，可他没让眼泪流出来。
他没再给他擦眼泪的机会。
过了很久，以至于圣诞节都快到了，木子洋和灵超没有再见。
木子洋也慢慢地收到灵超还给他的钱，分了几次，显然是东拼西凑来的。
他记得夏天的时候，他请灵超去吃蛋糕，小孩小口小口的舔着奶油，粘的鼻子上都是。
他一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边看着他像个小老鼠一样，边用手捻着蛋糕上的巧克力喂他。
“等过圣诞节的时候，我也请你吃蛋糕！”
灵超一边打着饱嗝一边举着手冲他保证。
平安夜那一晚，他翻出那几张再也没看过一眼的照片，开车去了那家夜店。
都市的寂寞灵魂在这个时刻，都游荡在这种地方。
他停好车，躲过几个在街上呕吐的醉汉，又躲过几个东倒西歪往他怀里蹭的时髦女郎。
进了店里，坐在靠门口的角落。这种地方对于来狂欢的人来说简直是最廉价的位子。
他也没点东西，靠着墙目光在人山人海中逡巡。
一个成年男子过来，手里拿着菜单一样的东西，冲他笑笑。
“不点点儿东西吗？”
“我来找人。”
“我们这边，是有最低消费的。”
男子指指墙上的标志。
木子洋掏出钱包，掏出几张钱放在他的菜单上。
“不用找了，别来烦我。”
男人收了钱笑着离开了。过了一会儿端着一杯马提尼和找给他的零钱过来了。
木子洋不悦地瞪着眼前不识相的服务生，对方却好像没看见一样，甚至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
“我觉得你应该喜欢很纯净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喜欢这杯。”
没回答，木子洋又把目光投向夜店中央。
男人无所谓地挑挑眉。
“作为这家店的老板，我能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谁吗？”
木子洋这才回头看他，带着怀疑的神色。
“我猜，你是来找长得很漂亮的孩子的。”
这话说的没错，可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拉皮条的，木子洋没心情搭理他，抬起酒杯抿了一口。
是甜味的马提尼，现在很少见了。
“可是他不想见你。”
莫名其妙地话再一次让木子洋皱紧眉头，他又瞪向自称老板的人，却还带了那么点期待。
“你知道我是谁？”
“虽然我见过的你是蓝色头发的，但染黑了也不赖。”
男人答非所问。见他没接话便自顾自地往下说。
“他前几天突然跟我借钱，作为老板，我觉得给可靠的员工预支工资是个还不错的主意。”
木子洋马上就确定了，他撑着桌子抓起老板的衣领，咬牙切齿。
“我警告你，你雇未成年来做这种行当，可是违法的。”
老板轻轻笑了，这笑和刚才不同，带着点儿轻蔑。
“你什么立场，犯法的是你吧。”
他无言以对，只得徒然地松了手，可还是不甘心。
老板整理了自己的衣服，然后也望向中间群魔乱舞的人们。
“我可是守法公民，做正经生意的。要不是看他小小年纪因为家里人的病，不得不辍学出来赚钱，又像个傻逼一样一头钻进根本深不见底的漩涡里，我才懒得管他。”
真相呼之欲出，他却不敢往下问，也不敢往下想。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那孩子就差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了吧，你这种不懂洁身自好的人，有什么资格跟他拿乔啊。”
“他还在这儿吗？”
老板站起身来，走近木子洋，贴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It is not your business.”
凌晨三点，夜店里依旧乌烟瘴气，木子洋出来找了个胡同抽烟。
一扇小门开了，出来一个人拖着两个大垃圾袋，吃力的往不远处的垃圾点走。
没什么光，天色昏暗到出来的人都没看到抽烟的他，可是他看到了那个人。
就只看轮廓，他也能认出来那是谁。
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练就的功夫，一眼就能认出眼前人。
灵超被人从后面抱住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抬脚就踩在了后面人的脚上，然后扭着那个人的胳膊一个转身，上去就是一拳。
动作行云流水，非常熟练。
在这里打工好几个月了，这种事情没少碰见。老板是个闲人，没事儿的时候就教他两招防身术，他学得也快。
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只能靠自己。
身后的人闷哼一声蹲在地上，灵超拍拍手，想再补上一脚，却有什么东西反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借着后门外微弱的灯光，他才看清那个熟悉的耳环。
他蹲下来，嗤笑着看着还没缓过来的人。
“今天小爷就告诉你，有钱也不是让你为所欲为的，长点儿记性。”
然后摔门就回了店里。
他走了，木子洋才敢抬起头来，他的心跳得异常快。
他没再进那家店，一直在门口站着，直到最后一个客人离开。
有些人喝得酩酊大醉，却没有人来陪着，店里的服务生只得把他们弄出去，替他们打车，送他们去他们酒醉之后第一个想要回去的地方。
他突然明白过来，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他想象的那样。
至少灵超不是。
来关门的服务生看见他，瑟缩了一下，试着问他还有事儿吗，我们要打烊了。
他摇了摇头，却还是不走。
又过了一会儿，服务生们也三群两伙的出来了，灵超和两个男生一起走出来，也没往边上看一眼。
“灵超。”
灵超应声回头，愣了一下，便示意同事先走。
“是钱不够吗？”
一句话把他的最近好吗给噎回去了，不是第一次听到灵超和他提钱，但这次他很难受。
“我应该没记错啊。衣服的话因为我已经穿过了，所以没办法还给你了，不然就折现给你。”
灵超皱着眉头。
“是你给多了。”
灵超歪着脑袋很苦恼的样子，但也没看他。
“我欠你的还没还给你。”
灵超不说话了，抬头正视他。
“木子洋，你情我愿，互不相欠，你懂不懂？”
印象里，灵超很少叫他的全名。但是他现在叫他名字的神情，全是当初他眼里的不屑和戒备。
可几个月之前，他们还那么亲密。
他突然理解，旧公寓楼道里那一地的糖纸，灵超当时一边吃着糖一边是不是也在想。
——我们曾经明明那么亲密。
木子洋渐渐地脱离了圈子，告别了那些狐朋狗友，早睡早起，闲来看看书浇浇花，过着老年人无欲无求的日子。
他还留在原来的公司，捡起了老本行，画画做设计。
收拾东西的时候，他抽出一个落了灰的袋子，口没封好，落了一地的画。
全是他那年春天在人体写生课上画的灵超。
他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擦去上面的灰，找了个新的袋子一张一张装起来，放在书房里最显眼的地方。
好不容易休息了，他也不想闲着，决定去母校看看。
坐在通往教学楼路边的长椅上，路过的学生多多少少都会看他两眼，可他却看不到别的。
他眼里都是那年春天来来回回的两个人的身影。
所以，当灵超进入他视线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一定是花了眼。
学校里的樱花开了，不少学生停下来拍照，灵超也不例外。
他好像又长高了一截，浅金色的短发，穿着粉色的衬衫，卡其色的裤子。
比樱花还要好看。
木子洋跑了两步过去，抓着他的书包带子。
像那时他抓住他的书包带子一样。
你看，这个世界是个圈，你做过的事情早晚会循环到你身上。
灵超笑着回头，看到他的瞬间楞了一下，然后笑了。
像以前一样的笑，弯起眼睛，露出一排白牙。
“好久不见。”
木子洋瞟到他打了耳洞的耳朵上戴着那支和自己一样的耳环，心里突然变得柔软。
“是啊。你在这里……？”
“我又重新回去上学了，去年考到这里来了。”
仿佛两个许久没见的老朋友，平铺直叙地说着没在一起的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真好，那你……”
有人在叫灵超的名字，灵超抬手看了眼表，冲他笑笑。
“不好意思，快上课了，我先走了。”
木子洋舔舔嘴唇，想说什么却没来得及说，他只好也笑着点点头。
“好。再见。”
“再见。”
已经走出去的灵超，冲他摆了摆手，便和同学往教学楼跑。
木子洋的心情都突然晴朗了起来。
他回到刚刚的长椅那里，看着往下飘花瓣的樱花树，和形形色色的路人。
他在哪个教室上课呢，他下课会去食堂吃饭吧。
他下课会经过这条路的吧。一定会的吧。
——那我等着他。
完
好了，喜欢he的胖友可以移步番外了。_(:3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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